迈克尔还没有出场,歌迷们的欢呼声就已经一浪一浪地袭来。现场已经拥挤到连稍微活动一下都非常地艰难,郁小柏真的很难想象怎么样才能从这么拥挤的人群中脱出身来。他看了看身边的阿白:“我现在连手都抽不出来了,你能冲到舞台上去吗?”
“不要小看我们,人类!”盖娇对阿白大吼道。真的必须要大吼,不然隔着一个人的郁小柏根本不可能听到盖娇在说什么。
“没问题。”阿白冷静地点了点头。
终于,倒计时结束,迈克尔乘坐着云霄飞车从天而降,现场歌迷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音响。但当台上的那个男人唱出第一个音之后,虽然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嘿”,但全场所有的喧哗都顷刻间变成了律动,随着挥舞的手臂一起歌唱——这就是那个男人的魅力。
阿白的目光并没有投向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她看着前面的一对情侣观众,他们激动地握住双手,十指相扣,跟着舞台上的巨星一起摇摆歌唱。
阿白轻轻捅了捅郁小柏:“小柏。”
“嗯?”郁小柏把耳朵贴了过去。
“今天之后,也许兔人就能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了吧。”
“应该可以吧。”郁小柏模棱两可地说。
“那……人类和兔人,有可能会恋爱,还有通婚吗?然后还会像人类的伴侣一样一起来看最热闹的演唱会。”
“恋爱应该会有,但通婚很难吧。”郁小柏想着说,“不仅仅是世俗的眼光,恋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婚姻不是,至少每个人都很难愿意去和一个长着兔耳朵的人结婚吧。”
“是……吗?”阿白的声音小了下去,被淹没在了演唱会的喧哗之中。
发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的郁小柏抓紧说:“哈哈,其实这也只是短时间的情况吧,迟早有一天,兔人将变成人类中一个平凡的民族,然后完全融入人类的生活,全无隔阂。”
迈克尔在台上演唱着他那一首首享誉世界的代表歌曲,阿白他们则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舞台周围那些安保人员的动向。
终于,在演唱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因为要安排疏导观众退场,保安们被悄悄调离了舞台周围,因为以往每次迈克尔举行演唱会的时候都会在退场时引发一些混乱。而这一刻,阿白等人已经等了太久。
在郁小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道影子已经不分先后地从观众区飞了出去,敏捷地落在了舞台前的通道里,然后借助盖娇的肩膀,阿白轻松地跳上了舞台。
一个戴着兔耳装饰的女孩直接跳上了舞台?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主办方安排的节目的一部分。但是当这个女孩来到舞台中央,所有人都被她所做的事情惊呆了。
就在迈克尔在话筒前刚刚唱完一首歌的时候,这名兔耳女孩跑了过去,从衣领后面抽出了隐藏着的小刀。迈克尔好像被吓了一跳,他慌忙后退了两步,阿白也趁机站到了话筒前。
接着,她抬手用小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耳缘静脉流出的鲜血慢慢流淌着,染红了她的半边头发。而与此同时,她右手抓着那被割下来的半只耳朵,用尽全部的力气对着话筒开始吼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所有可以看到我的,听到我声音的人类啊!我在这里恳求你们,倾听我的发言!
“正如你们现在所见的,我的头顶长着货真价实的耳朵,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不得不亲手割下它,用我的血液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而与你们当中某些人所想的不同,这不是某种畸形疾病,也不是器官移植的产物,我们是一个种族,一个与你们不同但也同样富有智慧的种族!
“然而我们的种族自从被人类发现时起,就告别了我们一直喜爱着的生活;人类没有用包容和平等来欢迎我们,而是用刺刀和鞭子来奴役我们。他们在实验室里解剖我们,把我们做成标本;他们在宴会上将我们当做野兽来娱乐,享受着我们的屈辱和痛苦。我们见证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的恶意,还有全部的野蛮以及残忍;所以我想在这里试问全世界的人类,你们的优雅和文明在哪里呢?这些带给你们优越和骄傲的东西又在哪里呢?”
安保人员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赶了回来,想要上台把阿白带走,但盖娇拼命拦住了他们,胳膊被抓住了就用脚踢,四肢被抓住了就用牙咬。眼看盖娇双拳难敌的时候,观众区的人们纷纷翻越了护栏,帮助盖娇一起拦住了保安。
“没错!拦住他们,我们需要知道真相!”郁小柏不断呼喊着,号召更多的人来帮助盖娇。
而此刻在台上,阿白的演讲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她半张脸也已经被鲜血所染红,然后顺着脖颈流向下去,染红了她的衣襟。
“人类啊!我们可以使用你们的语言,可以学习你们的传统,可以信仰你们的神灵;但是,请给予我们尊重和平等,还有我们愿意用生命来换取的自由!
“我,在这里,以兔人族长老的身份宣布,用我现在正在流淌下的鲜血宣布,兔人永远不做奴隶!”
现场已经被阿白嘶声力竭的宣言彻底引爆,人们爆发出的声音比之前迈克尔登场时更加强烈,仿佛天空和地面之间每一方空气都被喧哗充满了。而在这撼动天地的喧哗声中,阿白的目光投向了台下黑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和那一双眼睛久久对视。
当晚,随着上百家媒体的现场直播,阿白的演讲实时出现在了六十一个国家千家万户的屏幕上。记者对迈克尔进行采访时迈克尔表示他事前对此并不知情,但他同时也表示对兔人一族的支持,并呼吁人们给予这一拥有智慧的种族以平等和友善的对待。
在世界人民的瞩目之下,联合国就兔人一事展开了调查,经过为期一个月的激烈辩论和闭门磋商,最后裁定,兔人为人类种族的一员,拥有和其他民族平等的权利地位。
在通往会场的汽车上,阿白和郁小柏并排坐着,他们将作为嘉宾出席联合国为兔人族举行的仪式。
车外,广播里主持人的宣讲声传遍了整座城市:“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次进步,在利益和所谓优越感的面前,人类坚守了自己的良知,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有理由相信,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我们的子孙会为我们今天所做出的选择感到荣光而不是羞耻……”
“现在,终于要真的结束了。”阿白看着窗外夹道欢呼的人群低声感慨。
“这一切都是源于你的努力,不是吗?”郁小柏微笑着对阿白说。
阿白回头看向郁小柏:“难道就没有你的努力吗?听说今年诺贝尔和平奖你是获奖呼声最高的候选人。”
“比起诺贝尔奖,我还是更关心有没有哪个大学愿意录取我这个已经逃课一个多月的高三生吧。”郁小柏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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